三分公司 朱宇
我發(fā)現(xiàn),我天性是個隨遇而安的人。前一陣子,還念念不忘地問起遠在河北承德那邊的同事,那些潔白的梨花是否已經在雪花飄舞的春天中如期綻放了。可才一轉眼,我卻已在南方之都流連。習慣了在溫暖濕潤的南方生活,北方的寒冷干燥有點讓人難以適從,而唯獨北方的春天讓我如此留戀。然而就當我對北方梨花的懷念之時,卻不知不覺地在另一座南方的城市里邂逅了一個美好的春夜,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。
接到公司調令來到江西贛州的時候,我們的項目正是緊張的進場籌備的階段。短短四個公里的工程,前期的準備工作卻是多如牛毛。12名項目人員,進場后便在春意盎然的贛州市郊忙得不可開交。至于我,在到達贛州的十多天的時間后,除了出發(fā)前在百度搜索中得知關于贛州的 “客家發(fā)源地”、“八山二水一分田”等大眾而粗淺的說法外,關于這個城市更多的東西,忙碌的我們根本無暇顧及。對于這個春天,我并不奢望能遇上極富詩意的景致。畢竟,要從那堆已經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計劃中抽出身來,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一個晚上,因為工作的關系,我約了當?shù)氐膸讉€朋友吃晚飯。或是得知我是第一次來贛州,而且又是一個客家人的緣故,幾位朋友都格外地熱情。就在飯席間,他們便七嘴八舌地向我介紹起贛州的特產與風光來。其中還有人提議,晚飯后大家一起出去散步,要在春風沐面的夜晚好好帶我逛逛贛州。
贛州,這座預計容納200萬人的中等城市,在章江和貢江的環(huán)繞中顯得悠然自得。這也難怪,那些在戰(zhàn)亂中的客家先民們對這地方竟會如此地眷戀,三番五次地遷徙別處,卻又堅定地回到了這個地方定居、樂業(yè)。有一朋友說,今晚我們就從章江江畔順流而下吧,這樣的方式,更能領略到贛州的歷史和今天。
就在那江水靜靜流淌的章江畔,在眾人的陪伴中,我第一次如此細心地留意著這座城市的一切。就當我們在愜意的晚風中行走,延續(xù)飯席中的話題的時候,章江的兩畔,已是萬家燈火通明,街上顯得熱鬧非凡,兩岸上各家大廈那些七彩的霓虹燈讓沉寂的夜晚變得活躍了起來,它們的倒影,宛如一道道美妙的音符,于章江上,奏響了屬于這座城市夜的樂章。江畔上,許多新栽的柳樹已經抽出一小段柔軟的柳條,倘若是白天,想必這些姿態(tài)優(yōu)美的枝葉定會嫩綠得讓人愛不釋手。在堤壩上行走,在朦朧的路燈下,除卻兩岸的霓虹燈,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,在微風中,微微濕潤的空氣清新得讓人有種說不上的舒服。千古流淌的章江和貢江,為贛州這片肥沃的土地帶來了充裕的水源,并滋養(yǎng)了那些不遠萬里而來并決定在此定居的先民們。
朋友說,在現(xiàn)在的城區(qū)里,已是不能再輕易捕捉到太多古香古色的文化內容了,唯獨在一些街巷深處,還遺留著一些歷史的沉淀。八鏡臺,就是其中的一個地方。相傳宋代之時,時稱虔州的贛州曾有位名為趙抃的官吏,他為政廉明,體恤百姓官吏,同時,也是一位鐘愛自然、寄情山水的性情中人。在他的任職期間,除了組織民眾首次開鑿贛江十八灘外,他更致力于營造一種屬民自耕其田、自得其樂的氛圍,因此深得老百姓的愛戴,也正好造就了虔州歷史上難得的醇厚文化氛圍。爾后八鏡臺的修建,更是將虔州人文與自然景觀的交融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。在八鏡臺上,這位灑脫的太守觀三江匯合之磅礴氣勢,胸臆奔騰,寫下了傳世之作:“章貢東西派,并流作贛川;奔湍出城曲,離合向臺前。把酒來憑檻,鳴鼙見放船;滔滔歸底處,滄海路三千。”
在大廈林立的現(xiàn)代贛州市區(qū),靜默在城區(qū)一隅的八鏡臺已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漸漸黯然失色,但那依然完好的古城墻,卻似是在訴說著那些文人墨客們直抒胸臆的一個個故事。朋友說,每年每當漲水的時候,這里總是游人如織,只是我不知道,那一個個為了生計而疲于奔命、工于算計的現(xiàn)代人們,看著此等恢宏大氣的景致時,心中的豪放之氣是否油然而起
在淡淡的月光下,我們邊走邊撫摸著那見證歷史的宋城墻。那些跨越千年的城磚,已經滿是滄桑,在溫和的燈光下,已經難掩歲月賦予其的痕跡。可那一方方倔強的磚,愣是讓這古城墻留跡千年,它承載了古時那些文豪們博大的胸襟,也承載了一代又一代客家人的夢想。我甚至感覺,它代表了客家人的某種品質:樂觀、積極向上又或是不屈不撓。上千年的風霜雪雨,并不能讓這些顛沛流離的人們?yōu)橹骨麄円灶B強的姿態(tài)在此地扎根,繁衍子孫,并將先輩的文化發(fā)揚光大。在章、貢兩江的匯合處,由于不是季節(jié),我沒能領略到當初趙抃筆下“滔滔歸底處,滄海路三千”的大氣,但那流淌不息的江水,已足以讓我為之而傾倒。倘若回到千年之前,在此地能有琴鶴相伴,可與摯友們吟詩作對,又是何等之快事!
在回來的路上,我再次仔細地打量那段來時路上的古城墻,突然地,我發(fā)現(xiàn)在墻磚的隙縫中,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竟生長得十分茂盛。怔了怔后我想到,或許這些長在城墻上植物的種子已經歷經千年的考驗,在苦難和歲月無情的變遷中忍耐和等待著,直至磨難過去